灰烬随风飘散,落在田埂、屋顶、孩童翻开的课本上。几天后,人们发现,某些灰烬落地之处,竟长出淡蓝色的小花,花瓣脉络中隐约可见细小文字,拼成一句话:
>“你还记得第一次说‘不’的感觉吗?”
联合国“沉默证物馆”迎来新展品:一张皱巴巴的便利贴,上面写着:“今天我没骂实习生,因为她让我想起了妹妹。”署名是某跨国企业副总裁。旁边附说明:“这是我人生第一次因共情而非利益做决定。”
而在格陵兰冰川深处,一支科考队意外触发古老机关,开启一处隐秘洞窟。内壁布满岩画,描绘的竟是未来景象:飞船升空、城市湮灭、人群围坐交谈……最后一幅,是一个小女孩指着星空,身旁老人微笑倾听。
岩画下方,刻着一行不属于任何已知文明的文字。经AI破译,仅得两词:
>“等你们。”
烬得知此事,并未惊讶。她只是取出许沉舟留下的银杏叶,夹进新的笔记本扉页。这一次,她不再写信给远方,而是开始撰写一本名为《迟疑录》的书,首章标题为:
>“关于不确定性的赞美诗”
书中写道:
>“我们总想找到终极答案,
>却忘了提问本身才是火种。
>一个允许质疑的社会,未必高效,
>但一定自由。
>它容得下一个孩子说‘老师,我觉得你错了’,
>容得下一个士兵放下枪说‘我不想代表国家杀人’,
>容得下一个领袖在胜利时刻低头说‘我其实害怕’。
>这样的地方,才配称为家园。”
某夜,小女孩又问:“奶奶,你会死吗?”
烬正在修理一台老旧收音机,闻言停下动作:“当然会。”
“那你怕吗?”
“怕。但我更怕一件事??”
“什么事?”
“怕我活着的时候,没能教会你足够多的问题。”
孩子歪头想了想,忽然说:“那我现在就可以开始问了!”
她跳下椅子,跑到屋外,对着星空大声喊出第一句:
>“为什么星星不掉下来砸到坏人头上?!”
烬笑着跟出去,搂住她肩膀:“问得好。不过更重要的问题是??
‘怎么才能让坏人意识到自己坏了?’”
两人依偎着仰望银河,久久无言。
远处,“回答”树轻轻摇曳,一片新叶飘落,恰好停在烬膝头。叶面上,凝结了一滴露珠,折射出万千星光,恍若宇宙在眨眼。
而在南极冰层之下,第X-512号胚胎的培养舱悄然停止运作。监控显示,生命体征归零。但基因序列分析却发现,其DNA末端新增一段未知编码,经转换后呈现为一句中文:
>“谢谢你们,让我不用出生。”
烬始终未曾踏足南极。但她某日清晨醒来,发觉窗台上多了一粒种子,裹在冰晶之中,标签写着:“来自最南端的告别”。
她将其种在“回答”树旁,每日浇水,等待萌芽。
三年又七个月后,全球爆发新型认知危机:一种神秘病毒通过网络传播,感染者会突然丧失批判能力,盲目接受一切权威言论,称其为“心灵净化症”。短短数周,数十国陷入集体盲从,政客鼓吹极端政策,民众狂热追随,历史倒退之势几近不可逆。
唯有少数地区幸免??皆是有过“信仰质询小组”、“记忆法庭”或“临终提问亭”的社区。人们发现,长期训练质疑习惯的大脑,竟能产生天然抗体。
烬此时已年逾古稀,白发如霜,步履蹒跚。但她再次踏上讲台??不是通过视频,不是借助AI转播,而是亲自走到一个个村落、学校、监狱,只带一本书、一杯水、一颗心。
她不说教,不煽情,只提问:
>“你最近一次怀疑权威是什么时候?”
>“有没有一句话,你明明觉得不对,却点头称是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