镇国公府门前的石狮子,冰冷,坚硬。
南宫珏靠在上面,像一具被抽空了骨头的皮囊。
他身上的飞鱼服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黑金色,被一层又一层的血痂覆盖,变得僵硬,沉重。
每一次呼吸,都牵动着胸腹间的剧痛,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在五脏六腑里搅动。
左肩的伤口深可见骨,鲜血已经止住,但赵无极那霸道的刀气,依旧如跗骨之蛆,侵蚀着他的经脉。
沈炼扶着他,手掌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,还有那滚烫得吓人的体温。
“大人,必须立刻找地方疗伤!”沈炼的声音,第一次带上了焦急。
他见过无数悍不畏死的勇士,却从未见过像南宫珏这样,将自己的性命视作草芥的人。
“不急。”
南宫珏摆了摆手,推开沈炼的搀扶,强撑着站直了身体。
他的目光,扫过庭院里那些正在被缇骑们拖出来的尸体。
赵无极,赵龙,赵无疆……
一张张曾经在京城中呼风唤雨的面孔,此刻都化作了冰冷的,毫无尊严的血肉。
“人头,都清点好了吗?”他问,声音嘶哑得像是破旧的风箱。
一名缇骑上前,单膝跪地。
“回禀镇抚使大人,赵氏主系男丁一十三口,旁系二十七口,已尽数伏诛。”
“家将护院,一百零八人,格杀九十,余者重伤被擒。”
“女眷……三十九人,现囚于后院,等候大人发落。”
南宫珏点了点头,对这个结果似乎很满意。
他的目光,越过人群,落在了那个孤零零站在尸体中央的小小身影上。
赵宁。
那孩子没有再哭。
他就那么站着,一动不动,像一尊小小的石像。
一双眼睛,死死地盯着南-宫珏,那里面燃烧的,是与他年龄毫不相符的,几乎要化为实质的仇恨。
沈炼顺着他的目光看去,心中一紧。
“大人,那孩子……”
“让他看。”
南宫珏打断了他。
“让他把这里的每一张脸,每一滴血,都刻进骨头里。”
“仇恨,是最好的老师。”
他说完,不再看那孩子一眼,转身,走向自己的战马。
“回衙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