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刚透过素色床帐,在帐面上晕开一层浅淡的暖光。
兰惠儿从睡梦中醒过来,缓缓眨了眨眼,她视线落在头顶纱帐上,那上面绣着精致繁复的缠枝莲纹样,细密的针脚在晨光里清晰可见。
愣了一瞬,她才后知后觉地侧过头,看向身侧的位置。
原本该睡在那里的人,不知何时已经醒了离开,昨晚还觉得稍显拥挤的床,此刻竟有些空。
“小姐,您醒了吗?”
门外传来海棠的声音,跟着帐子被轻轻撩开一角,她端着铜盆探进头来,盆沿搭着的布巾还冒着些微热气。
兰惠儿向来没有赖床的习惯,见海棠进来,便慢慢撑着身子坐起。
海棠见状,连忙放下铜盆,快步上前帮她拢了拢滑落的锦被,又伸手去扶她的胳膊。
“小姐,老太太请的教养婆子已经到了,这会儿正在前厅等着,让您醒了就过去呢。”
海棠一边替她整理着衣襟,一边忍不住撇了撇嘴,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平,“您在临海城时也是正经上过私学的,论仪态规矩,那是闺秀里最出挑的,哪里还用得着这些婆子来指手画脚。”
海棠那副替她抱不平的模样,惹得兰惠儿忍不住弯了弯唇角。
从前在临海城时,因与姜宴礼有婚约,舅母朱氏一直把她当做未来的姜家主母来调理。
言行举止自不必说,诗书礼易、琴棋书画,朱氏都特意请了专门的先生到府里来教,再加上朱氏本就爱面子,总爱带着她在亲朋面前露脸,久而久之,兰惠儿在临海城的闺秀圈子里,风评一直是拔尖的。
只是……临海城终究只是个小地方,眼界和规矩比起京都来差得远,老夫人瞧不上她倒也没什么。
“也就半个时辰光景吧。”海棠语气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,话锋一转又忍不住皱了皱眉,“说起来那婆子也怪讨人嫌的,一双三角眼,刚见着我就上上下下打量个没完,看得我浑身不自在。”
她正说着,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趣事,“噗嗤”一声笑出了声,眼底也漾起几分促狭。
“不过也不是奴婢故意不喊您,实在是侯爷特意吩咐过,不让人打扰您歇息。”
兰惠儿闻言,正理着衣袖的手顿了顿,偏过头看向海棠,见她笑得一脸狡黠,不由得愣了愣,轻声反问:“侯爷?”
海棠忍着笑,用力点了点头,凑上前些压低声音说:“今早侯爷要出门会友,刚走到院子里就撞见了那婆子。问清她是来教您规矩的,便让她先去前厅等着,还特意说了,得等您自己醒了,再让人去传唤她呢。”
海棠摇晃了几下脑袋,笑嘻嘻的看着她,“侯爷当真是宠爱您。”
兰惠儿张了张嘴,没说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