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徐天舟家过完年后,我回到了家乡。
我去了父亲、母亲和哥哥的墓地,向他们告别——我就要启程赴北京了。
去年清明节未能来给亲人们上坟,今年,又将不能在杜鹃盛开的时节,为亲人们扫墓了。
这一走,何时能回来呢?
我去了二姐和三姐的家,向她们辞行。
尽管我口袋里只剩下80元钱,我却没有向她们开口言借。
她们因为钱而反目成仇,上街赶集时碰了面,连招呼也不打,更别说来往了。
我不愿意向她们提到“钱”字。
村里的朋友们都不富裕,我也就没有向他们开口。
就这样,怀揣80元钱,我上路了。
我先到了省城福州,那里有不少朋友,找到其中的任何一个,我都能借到去北京的路费。
坐长途车抵达福州时,我口袋里只剩下10块钱——车费花了70元。
夕阳硕大而火红,即将沉入地平线。
打了三个朋友的电话,一个回了家乡还没有出来,一个刚被公司分配去了泉州,一个出差到了南昌,最迟也要三天后才能回到福州。
我的身上开始冒汗。
希望一个个落空,怎么办?
一屁股坐在行李上,我感到了从未有过的疲乏与沮丧……
下意识地翻着薄薄的通讯录,忽然,一个名字跳进我的眼帘:
张霖!
已经有整整三年没有通过一封信一个电话了,她还在吗?还能帮助我吗?
最终,我还是抓起了公用电话,拔出了那一个曾经刻骨铭心的电话号码……
万幸,她在家!
张霖,我到福州了,要去北京,可是我又没钱了……
你要多少?
一二百就行……
那我明天上午给你吧。我到哪里找你?
……
和张霖约好了明天见面的时间地点,放下电话,我长舒了一口气:
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呵!
把口袋里所有的票子掏出来数了两遍,只剩下五块四毛钱了。
还好,晚上不会饿肚子……想到这,我不禁微微一笑。
可是,晚上的住宿呢?……笑容瞬间僵在了我的脸上。
总不能再打电话给张霖,说你现在就送钱过来吧,我晚上没钱住旅社了……
不能这样得寸进尺!
怎么办?
一边嚼着干面,一边想着今天的遭遇,我忽然笑出声来……
天气渐渐暗了下来。
我拖着笨重的行李(里面除了几身衣服外,大多是书和日记本),在汽车站和火车站之间的一段街道上徘徊着。
路上的人们行色匆匆,他们大多是刚下火车往家赶,或者是要进站乘火车,他们,都有各自的去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