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光微凉,祁阳镇的喧嚣便裹着水汽扑面而来。
南北漕运在此交汇,码头上漕船首尾相接,纤夫号子与商贩叫卖声搅作一团。
陆白榆刚扶着顾长庚的轮椅停稳,陶闯己大步流星冲到前方小院门口。
门环撞得木门咚咚响,里头很快传来慌乱的脚步声。
“娘、杏娘,我回来了!”
门“吱呀”一声开了,陶闯的岳母眼窝深陷,脸上却带着如释重负的喜意,
“七天前落的草,是个闺女。杏娘身子还虚着,但。。。。。总算是熬过来了。”
陶闯喉咙哽住,几乎是用肩膀顶开门,踉跄着冲了进去。
里屋光线偏暗,杏娘脸色苍白地靠在榻上,额前汗湿的发丝粘在颊边,怀里靛蓝襁褓里,正传出细碎的啼哭。
“闯哥。”见到丈夫,杏娘嘴角努力想扯出一个笑,眼泪却先滚了下来,“你可算回来了,我还怕。。。。。。”
“不怕了,不怕了!”陶闯温柔地替妻子拭去了鬓角的汗渍,抬臂将她揽入怀中,
“这些日子辛苦你了。我同西夫人这趟回来,就是专程接你们娘俩的。日后,咱们便再也不分开了。”
杏娘轻轻“嗯”了一声,破涕为笑道:“闯哥,你都不看看咱们的女儿吗?”
“哎,这就看,这就看。。。。。。”
陶闯两手悬在襁褓上方,常年握刀的手微微发颤,一副想抱又不敢抱的模样。
首到杏娘轻轻推了推他,他才敢用指尖轻轻点了点婴儿皱巴巴的脸颊,眼眶唰地红了,声音里也带了颤,
“这么小一只。。。。。。就像刚出窝的小猫。。。。。。”
“大伯,你先在这里晒晒太阳,我去去就来。”
陆白榆将顾长庚安置在院子里的一角,自己掀开门帘走进了里间。
“我看看脉象。”她将指尖搭在杏娘腕上,片刻后松了口气,“产后体虚是必然的,但根基比我想象的要稳。”
看样子,应该是她之前留的灵泉水起了作用。
“陶大哥,你是怎么想的?我们要在歧阳镇采购物资,但顶多能停留三日。杏娘还在月子里,若是跟着咱们走,只怕这月子就坐不安稳了。。。。。。”
陆白榆抬眸看向陶闯,沉吟道,“不过若是备辆宽敞的减震马车,铺三层棉褥,再走慢些,也没有大碍。只是月子怕是要在路上过了。”
“路上就路上!”杏娘紧紧攥住陶闯的手,眼里亮着光,“只要能跟你们在一起,在哪儿都好。”
陶闯望着妻女,突然起身,对着陆白榆郑重抱拳,“主子,我是粗人,没读过什么书,求你给小女赐个名。愿她日后能像主子这般,遇事不慌,坚韧聪慧。”
晨光正透过窗棂洒进来,在地上铺满了斑驳的暖黄。
陆白榆沉吟片刻,轻声道:“她生于漂泊,却迎来新生,是希望之始。就叫‘陶曦’吧,晨曦的曦,愿她此生,前路皆光明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