>备注:若孙子爱吃辣,可加半勺豆瓣酱,但他小时候不爱辣,暂不列入正文。”
字迹朴实,却字字灼心。
男人抱着本子,跪倒在祖母膝前,泣不成声。
沈知白默默盛了两碗新做的葱油拌面,一碗递给老太太,一碗放在桌上空位。
“您坐。”他说,“让他爸也吃一口今天的。”
老太太点头,夹起一箸面送入口中,忽然笑了:“老头子最爱吃边上那根最焦的葱……哎,这根就是他挑的。”
风从门缝钻入,轻轻掀动桌角一张纸巾,上面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淡淡的油渍手印,形状熟悉,像极了一个老人偷吃剩菜时留下的痕迹。
中午十二点,饭馆迎来一对双胞胎兄弟,皆三十出头,面容憔悴。他们带来一只破旧木箱,打开后,里面是一堆烧焦的账本和一张黑白合影??照片上是一家四口,父母站在中间,笑容温暖。
“三年前大火。”哥哥低声说,“爸妈走的时候,家里什么都毁了。唯一没烧尽的,是这张照片和一本菜谱残页。上面写着一道‘冬瓜排骨汤’的做法,但关键一步被火烧没了。我们记得妈妈常说,这汤的灵魂不在火候,而在‘放进去的第一颗心’……可我们不知道那颗‘心’是什么。”
弟弟补充:“我们试过红枣、莲子、甚至猪心……都不对。味道总是差一点,就像少了主心骨。”
沈知白接过残页,仔细查看。边缘碳化严重,但隐约可见一行小字:“心者,非物也,乃念也。每逢炖汤,必先默念一人之名,汤自醇厚。”
他沉吟片刻,转身走进厨房。
这一次,他没有立刻动手,而是点燃一支香,摆在灶前。然后取出冬瓜、排骨、姜片,洗净入锅。水沸后撇去浮沫,转小火慢炖。
“你们每人,闭眼十分钟。”他说,“在心里叫一遍他们的名字,想着他们最后一次为你做饭的样子。”
兄弟二人依言照做。
沈知白守在灶边,听着汤咕嘟作响,如同岁月低语。四十分钟后,他揭开锅盖,香气扑鼻,却与以往不同??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宁感,仿佛喝下便能卸下所有重担。
他盛出两碗,递给他们。
两人喝下第一口,同时怔住。
“是这个味……”哥哥声音颤抖,“妈的味道。”
“我好像看见她了。”弟弟喃喃,“她在厨房擦汗,回头冲我笑,说‘汤好了,喊你哥吃饭’……”
沈知白望着灶火,轻声道:“你们的母亲,把爱熬进了习惯里。所谓‘第一颗心’,就是你们喊她‘妈’的那个瞬间。只要还记得叫,汤就不会凉。”
下午三点,天空再度阴沉。一位少年背着吉他走进来,脸色苍白,眼神游离。他放下琴,低声说:“我朋友……跳楼了。昨天。他留了封遗书,说‘世界太吵,我想安静地走’。可他生前最爱听我弹一首自己写的曲子,叫《小巷夏天》。我想……能不能在这里弹一次?也许他还没走远,还能听见。”
沈知白点头:“弹吧。这里的声音,传得特别远。”
少年拨动琴弦,旋律轻缓,带着青春特有的忧郁与温柔。歌声响起:
>“蝉鸣撕开午后的梦,
>冰汽水瓶冒着泡。
>你说长大要当画家,
>我说我要写歌给你听。
>……
>如果时光能倒流,
>我宁愿少说一句‘加油’,
>多问一句‘你还好吗?’”
歌声未落,窗台上那株蒲公英忽然剧烈摇晃,几缕绒毛随风飘起,在空中盘旋不去,宛如一群微型星辰围绕吉他飞舞。
少年抬头,泪流满面:“他来了吗?”